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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型范畴理论研究综述及其对中国的影响

原型范畴理论研究综述及其对中国的影响
刘雅茜

摘要:在当代“范畴理论”的跨学科发展中,国内外的范畴理论已经突破了传统观点的束缚,将范畴研究从最初的哲学研究纳入到语义学、认知语言学的研究领域内。20世纪60年代末的原型范畴理论,对国外认知语言学研究产生巨大影响,20世纪80年代末将原型范畴理论引入中国后,对国内汉语和二语习得研究都产生很大影响。本文将聚焦原型范畴理论,对其在国内外的发展进行梳理阐述。
关键字:原型范畴理论 综述 认知语言学

一、引言

语言是人们日常生活中最为重要的交际工具,而人类的语言能力同认知能力密不可分,对于语言的学习而言,认知机制对其有着重要的影响。同时,语言习得也反映着认知的结果。[[参考文献

[]  王才凤.认知语言学相关理论对外语教学的启示[J].安阳师范学院学报. 2021,(01):137-140.]]基于此发现,认知语言学研究自20世纪40年代逐渐兴起,到六七十年代开始大规模的研究发展。其中的一个重要部分——原型范畴理论,也正是在六七十年代诞生。该理论一经提出,就对国内外的认知语言学研究产生了重大影响。本文将依照时间脉络,简述原型范畴理论的代表学者、理论方法和主要研究成果,并对未来的发展提出展望。

二、研究方法

本文将主要采取文献研究法进行研究综述。依据现有的理论、事实和需要,对有关认知语言学及原型范畴理论文献进行分析整理,从不同角度梳理分析原型理论的基础理论依据,并为后来的发展与突破奠定基础。同时采用了对比分析的方法,从而更全面地分析原型理论的发展及其在认知语言学中的拓展研究。最后进一步聚焦于汉语词汇教学的实践当中,从具体事例中论证原型分析法的成就与发展。

三、原型范畴理论的历史起源

原型范畴理论是“范畴理论”在当代的演变成果,是当代认知语言学的一个重要观点。在此基础上,原型范畴理论的历史演变叙述将分别从范畴理论的历史与认知语言学的发展这两方面开展。

(一)范畴理论研究
人类对范畴的研究由来已久,亚里士多德是西方哲学史上最早对范畴进行研究并系统阐述的学者,他把范畴理论视为人类认识客观世界的一种逻辑工具。基于亚里士多德的经验主义哲学,形成了经典范畴理论。范畴是人类认识客观世界的一种逻辑工具,是区分客观事物的标记。该理论奠定了范畴理论的历史发源,并保持了长久的生命力。但经典范畴理论自身的局限性必然会促成新的范畴理论的出现,经典范畴在以后的研究中可作为一项重要的比照标准,对范畴理论及其所涉及的语言理论的发展起到促进作用。
继亚里士多德之后,西方很多哲学家对范畴理论进行了研究和发展。康德从经验主义的立场对范畴观进行研究和改造,开创了德国古典唯心主义的范畴体系;胡塞尔从范畴直观的概念出发,提出了范畴意义的意向性分析理论,为把哲学范畴引入人文科学研究开辟了新的道路。英国实用主义哲学家维特根斯坦发现了亚氏范畴理论的缺陷,对其提出了经典性批判。[[[] 王丹宇.当代“范畴理论”研究综述[J]. 山西师大学报(社会科学版)研究生论文专刊.2013(09),第40卷:25-27.]]漫长的历史演变为范畴理论内部的变革埋下了伏笔。20世纪50年代,维特根斯坦提出的“家族相似性”在范畴理论的发展史当中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自此西方范畴理论获得了革命性的长足发展,成为哲学、心理学、语言学、文化界诸多领域的研究对象。同时,也对“原型范畴理论”的提出具有重大意义,这一部分将在下文的论述当中详细展开。

(二)认知语言学宏观理论研究
兴起于20世纪60年代的认知语言学,是将语言和认知联系起来、从认知的角度对语言进行研究的一门学科。发展至今,认知语言学已走过数十年的历程,这一过程具体可分为创立期(pioneering,1977—1987)、扩展期(expansion,1987—1997)到巩固期(consolidation,1997—2007)和多元发展期(diversifying,2007年至今)四个发展阶段。[[[] 王维芬 邓宇.《认知语言学—核心话题》评介[J].外文研究.2021,第9卷(第2期):101-110.]]认知语言学已成为当代语言学的“显学”,并不断与心理学、神经科学、人类学、类型学、人工智能等学科相交融。
认知语言学最初是以皮亚杰提出的体验哲学理论和语言习得相关理论为基础的,并始终强调语言是人们的认知产物,人们对于客观世界的涉身体验是语言意义的源头。因此,语言意义深受社会发展以及文化发展的制约,语言学习以及语言研究的核心是语言意义。[[[] 王艳,武金锁,郭红. 认知视域下语言意义与识解对外语教学的启示[J]. 黑龙江教育,2016( 6) : 19 - 20.]] 伴随着认知语言学相关理论的深入发展和成熟,语言学家们越来越多地将关注点放在了语言学习以及语言教学中的应用价值上。从语言教学的角度来看,语言学及其相关理论的发展为外语教学开阔了新的视野,认知语言学理论也必然会为外语教学活动提供新的方法和视角。
认知语言学属于功能主义的语言研究,与形式语言学通过建立形式化的原则和规则系统、从语言结构内部来解释语言现象不同,认知语言学通过心理、认知分析手段,从语言外部来解释语言现象。其主要观点除语言能力与认知能力相关之外,还有句法的不自足以及语言是非离散范畴。句法不自足即句法、语义、语用三者密不可分,虽为研究方便而进行划分,但实际应用当中没有明确的界限,难以形式化。陆俭明指出语义和认知密不可分,意义本身就是一种基于体验与认知的心理现象。句子的意义由语段成分之义和超语段成分之义构成,影响句子传递信息的因素包括句子的意义和上下文语境。[[[] 刘瑾,窦瑞芳.守正创新: 智能时代的语言研究 ——第七届认知语义学研讨会暨《外国语》语言学高端论坛综述[J].外国语(上海外国语大学学报). 2021,44(03):120-123.]]对“句子的意义”的重新阐释,也为认知语义研究打开了新思路。非离散范畴则涉及到认知语言学当中范畴理论以及原型范畴理论在当代的应用。本文将进一步聚焦于认知语言学当中的语言范畴观点。

四、原型范畴理论的发展演变

原型范畴理论起源于范畴理论的整体发展当中,在其历史起源部分已经进行了简要的阐述。在原型范畴理论提出之前,范畴理论首先经历了漫长的经典范畴理论时期。这一阶段将“范畴”视为由一组共同特征组合而成的集合,范畴可由一组特征约束或由一组充分必要条件定义,范畴的边界是明确的,范畴成员之间地位平等,没有中心边缘之分。但当人们在用经典理论来解释一些社会现象时,却是举步维艰,因为大部分范畴是建立在原型之上,它们具有家族相似性和边界模糊性等特征。下面将分别从原型范畴的发展前身、具体内涵以及认知语言学当中的原型范畴理论展开探讨。

(一)发展前身
在经典范畴理论暴露出相关的问题之后,范畴理论研究需要新的发现来推动理论的进一步发展。在这一阶段做出突出贡献的学者有:维特根斯坦、Austin、Zadeh、Lounsbury、Berlin & Kay、Heider、McDaniel、Brown、Ekman、Labov、Rosch、Lakoff & Taylor、以及 Langacker 等。[[[] 王寅.认知语法概论[M].上海外语教育出版社,2006.]] 他们的研究不仅对原型范畴理论的提出有重要价值,也对21世纪的语言研究提供着持续的力量,随着研究的深入在不同方面分别发挥着重要作用。
50年代维特根斯坦通过对“game(游戏)”的研究论证了范畴边界的模糊性,在“游戏”的意义中,所有游戏都被都被连接在一个模糊的范畴上,形成一个复杂的、相互交叉的网络,即尽管没有一个或几个特征是所有游戏共有的,但可以发现它们之间存在某种相似性,维特根斯坦称之为“家族相似性”。他认为范畴中成员之间的关系就像一个家族当中的不同成员,在某个方面表现出相似性,却不完全相同。1
这一哲学上的发现很快得到了其他领域的关注。首先是美国人类学家柏林和凯对颜色的范畴进行了研究,通过一系列实验发现了焦点色的现象,虽然人类语言不同,但对于典型颜色的认知却是一致的。颜色范畴的发展对于原型范畴理论的提出起到了很大的推动作用,语言学家罗施正是扩展了柏林和凯对色彩的研究而有了新的发现。罗施用维氏的“家族相似性”原理对焦点色的心理背景进行研究,发现焦点色在人类颜色范畴化过程中起到了认知参照点的作用。罗施把这个参照点叫做“原型”,随后基于一系列自然和非自然方面的实验研究,她进一步提出了“原型理论”。

(二)具体内涵
原型范畴理论突破了传统语义观,发现了范畴的模糊地带,是人类认知史的一大突破。所谓原型,指的是一个范畴中最具代表性的一个或者几个成员,即前面提到的“认知的参照点”。某一范畴的形成,来源于范畴化的过程,即通过主客观的相互作用对事物进行分类的过程,其结果即认知范畴。范畴化是人类对世界万物进行分类的一种高级认知活动。在认知研究中,任何事物都需要在一定的范畴下得以认识,例如就是颜色词的范畴化是颜色认知研究的第一步。[[[] 郭顺.从范畴化与解范畴看颜色词的复音化[J].今古文创. 2020,(38):80-82]]
原型范畴理论的基本语言观和主要特点,将通过与经典范畴理论的特点[[[] 吴金满.论语言模糊性与原型范畴特征缘起及发展应用[J].文学教育(下). 2021,(04):30-31]]相对比来呈现:
经典范畴理论中事物的特征决定事物是否属于某一范畴,范畴可由充分必要条件来决定,而非由人类通过与客观世界互动做出的主观判断所决定的;范畴是绝对的、确定的、非特殊的,不以人的个人意志而转移的。范畴可由一组特征约束或由一组充分必要条件定义,边界成员明确且不具模糊性,范畴内部成员地位平等、不具有中心边缘之分。范畴具有二分性,非此即彼,不存在其他情况;范畴成员不具有多值性,不可同属多个范畴。由此可见这一时期对范畴的理解是范畴不具渐变、多值的特点,灵活性和实用性较差。
原型范畴理论中范畴成员之间有典型和非典型差异及隶属程度差异,凭借其典型特征进行区分。范畴的边界是模糊的,而其内部的成员之间存在相似性和共性特征,可以构成一个连续体,原型是范畴成员中的中心代表,同一范畴中的成员之间地位不相同;非原型成员根据其与原型的相似性程度被赋予不同的成员地位。由此,原型范畴理论能够克服经典范畴理论在解释一些社会现象时的困境,满足了家族相似性和边界模糊性等特征需求。并且罗施还指出,依据词汇产生和发展的顺序,形成了一定的词汇等级结构,即基本层次范畴理论。

(三)拓展研究
在认知语言学研究及语言教学实践当中,原型范畴理论的应用范围也十分广阔,对语言学各分支领域,如语法领域、句法领域、语义学领域、语用学领域、形态领域等都产生了重要影响。从心理学和语言学的角度来看,词义以理想的意义存在于人的心理词典中,同一范畴通常有三个等级:上义层,基本层和下属层。基本层范畴的词汇是由某些具有典型特征的基本物体构成的,即原型成员,因此处于基本层范畴的词汇最容易学也最容易用。当人们列举该范畴成员时,这些成员总是较早且更为频繁地被列举出来。在基本层之上有更抽象和更具概括性的上义层,而在基本层之下,有较具体和较少概括性的下属层。
基本层次范畴理论表明了人脑中千千万万的词汇是以各种大小不等的范畴而类聚的,每个词汇范畴中又以某一个或几个词汇为这个范畴的原型代表。原型代表具有统帅作用,只要作为中心成员的词在记忆中被激活,就会带动出一系列属于同一范畴的词汇。由此,基本层次范畴理论是对原型范畴理论的重要补充,前者基于范畴内部的典型成员作出分类,后者则是对不同范畴的关系做出层级规范。这两种理论以体验哲学的思想和方法为基础,指出传统范畴理论二元论划分的不足,揭示了与语言符号有关的认知心理过程。

(四)不足与完善
上述原型范畴理论的发展演变过程,充分描述了该理论的历史性突破和重要影响。原型范畴理论的提出是对范畴模糊地带的发现,揭示了人类的概念范畴中的许多属性和特征,为语义现象阐释提供了新模式。但罗施的原型范畴理论仍存在一些局限和不足,包括没有考虑语境的影响、主观性较强,在定量地描述概念范畴的模糊性方面有很大问题。
1987年美国语言学家Lakoff提出了一种他称之为“理想化认知模式”(Idealized Cognitive Model理论)的对于原型范畴理论进行更好阐释的模式。该理论是建立在许多认知模式之上的一种复杂的、整合的完形结构,具有格式塔性质的认知模式,它基于传统词义分析的局限性而产生。另外,Lakoff的辐射网络把多义词视为范畴(polysemy as category),试图从转喻和隐喻变换来解释基本义的引申和演化。
同期的范畴研究中,Langacker是在认知语法背景中阐释范畴原型的,其范畴模式因而覆盖传统范畴(如TREE之类)和语法范畴(语音、词类和语义角色)及语句编码的具体层面(level of specificity)。认知语言学形态多样,而 Langacker的认知语法对原型与非原型变换原理的体现最为清晰和系统,而且贯穿于其建构的每一层面和过程。[[[] 吕公礼,布占廷.语言涉身性的原型论与语言构造的拓扑变换原理[J].外语学刊. 2016,(03):28-36]]认知语言学原型范畴理论的发展之后也一直延续着深入的研究和发展,例如在语言类型学中,Croft建立词类范畴类型学原型( typological prototype),是原型与非原型变换原理在词类范畴变换方面的系统体现。以上研究从范畴边界的动态性以及原型或范畴变换的角度,对原型范畴理论进行了补充完善,也推进了认识语言学的进一步发展。

五、结语

认知语言学及其相关理论的发展推动了语言研究的发展,同时也为语言学习和语言教学提供了新的视角。认知语言学的相关理论在外语教学实践中的应用,能够极有效地提高课堂效率,同时对于促进教学理论的创新也有着重要的意义。原型范畴理论与汉语词汇特点的契合,为汉语语言脉络梳理以及教学实践活动打开了一扇重要窗口,不仅引入国外的先进研究,也让汉语研究者对历史文化中的语言发展演变有了新的认识。总而言之,希望通过原型范畴理论的文献综述,进一步推进汉语语言研究和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实践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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